木屑片售作煤炭的清洁替代品，这种政府补贴的生物能热潮是否正加剧了气候危机？
黑宗·谢菲尔德（Hazel Sheffield）
译者: Danhua
2021年1月14日星期四06.00 GMT最后修改于2021年1月14日星期四
站在爱沙尼亚汉亚（Haanja）自然保护区腹地的一片秃地上，卡列夫·耶维克（Kalev Järvik）记得自己曾经可以在连绵的树冠下横穿整个保护区。
耶维克在南部省沃鲁（Võru）的汉亚高地生活了10多年。与森林的亲近塑造了他当木匠的人生，森林也是周围村庄的财富来源，村民们以手工艺传统替代了在贫瘠土地上的耕作。在内陆，旅行文学将这一地区推介给城市居民，称其古老林地可供心神休息和恢复 。
但是2015年，爱沙尼亚政府允许在汉亚自然保护区的某些区域进行所谓的“清除砍伐”。做法是剥去整片成熟森林并去除整个树干。
放宽伐木规则，是因为国际社会对爱沙尼亚木材的需求猛增，而这不仅仅是家具或建筑业需求，还增添一个原本不太可能的罪魁：欧洲的可再生能源政策。
站在瓦尔加普（Valga Puu）伐木公司砍剩的树桩旁，耶维克说：“有时候我受不了走出门去。”这家伐木公司是格兰努（Graanul） 投资集团的子公司，后者是欧洲最大的木屑片生产商，以产业规模烧制木屑片，供给欧洲许多前燃煤电站作为供热或光能的生物质。
耶维克免受砍伐噪音折磨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你不想出门，因为周围景致让人无法忍受，让人感到痛苦。而且还有不断的噪音。”
森林覆盖200万公顷，占爱沙尼亚面积一半以上。其中约有380,000公顷（939,000英亩），包括汉亚自然保护区，现属于欧盟的自然 2000网络，该网络旨在保护欧洲的森林，并为稀有和濒危物种提供庇护所。汉亚是29种受保护物种的家园，其中包括黑鹳，斑秃鹰和秧鸡。
自然保护区的管理受1979年欧盟鸟类指令和1992年栖息地指令的法律约束。但是伐木由爱沙尼亚国内法管辖，而爱沙尼亚允许在不破坏沼泽和其他特殊栖息地，或避开鸟类交配季节的前提下砍伐树木。
自然保护者说，允许在自然2000地点进行密集的清除式砍伐，爱沙尼亚违反了栖息地指令并危害欧盟实现其气候目标。
非营利组织爱沙尼亚自然基金会（ELF）的西姆库拉所（Siim Kuresoo）不单指责爱沙尼亚政府。他说，欧盟可再生能源政策补贴所致的生物质产业增长与不可持续的波罗的海森林砍伐加速之间有直接关联。
“有明确的证据表明，砍伐加剧至少部分是由生物质供热和供电需求增加所致。”库拉所为ELF和拉脱维亚鸟类学会撰写的一份报告里说到，“鉴于2019年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的出口木屑片有一半以上进入丹麦，荷兰和英国，这三个国家使用’绿色能源’却直接导致两个波罗的海国家的砍伐量增加。”
ELF所属的爱沙尼亚环境非政府组织理事会（EKO）已向欧洲委员会投诉，指控爱沙尼亚“系统性地”违背了其森林保护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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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调查受补贴的欧洲木屑片贸易及其对波罗的海森林的影响，我们将爱沙尼亚的自然 2000区的边界文件上载到了在线监测森林的平台——全球森林监控（Global Forest Watch），发现2015年后这些地区每公顷树木覆被损失加剧（砍除树冠而非彻底森林砍伐） 。从那时起政府调整了公园养护规则，而允许某些自然保护区内一次清除砍伐多达一公顷面积。
从2001年到2019年，在爱沙尼亚全国范围内， 自然 2000地区的森林覆盖减少了超过15,000公顷（37,000英亩），是曼哈顿面积的两倍多。 最近五年内的损失占80％。爱沙尼亚还计划对其他国家公园的养护规则进行进一步修改。
这种加速似乎正在造成诸如黑松鸡，云雀和其他鸟类的损失。根据国家记录，林地鸟类每年减少50,000繁殖对。
如此砍伐也损害了波罗的海森林的碳储存能力，并且减少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实现零温室气体排放的可能性，由此阻挠气候目标的实现。
在这个绝大多数人视自然为神圣的国家，伐木导致了抗议活动或爱沙尼亚媒体所谓的“森林战争”。 塔林以南16英里处的小镇萨库（Saku）的居民，成功的以斗争拯救了原本于今年会被国有森林管理公司RMK砍伐的一片森林，该公司管理着约一半的爱沙尼亚森林。
“我们把树变成木屑片，然后卖给你们国家的电厂。”萨库抗议者伊瓦·雷格（Ivar Raig）说，“你们居然认为这是可持续的，却让我们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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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持续性是欧洲可再生能源辩论的核心。力争用更清洁的能源取代煤炭（世界上最大的碳排放来源之一），这是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重中之重。
从理论上讲，以木屑片形式燃烧木材似乎是燃煤电站的一种简单且理论上碳中和的替代方案，因为树木在生长时会从空气中吸收二氧化碳。只要种新树代替被烧的树木，大气中的碳储量就不会净增加。
但是，碳吸收过程可能需要数十年的时间。在炉子中，燃烧木材比燃烧天然气，石油甚至煤炭释放出更多的二氧化碳。短期内加速二氧化碳的排放，燃木供电可能严重破坏各国实现《巴黎协定》目标——到2050年将全球升温保持在2C以下 。
从2009年起， 电厂对木质生物质或木材替代煤炭的能源需求开始增长，当时第一个欧盟可再生能源指令要求成员国在2020年之前实现20％的能源源自可再生能源，并将生物质能源归类为碳中性。
该项立法缺陷使得木质生物质完全归为可再生类型，哪怕它不源自残余或废弃木材，因而允许砍伐整棵树木来制造木质生物质。这意味着以可持续森林管理的名义，公司可以直接砍伐森林获取木屑片，而不必等着其他用途砍伐树木产生副产品木屑来制木屑片。
随着欧盟于2018年采取行动，要到2030年实现可再生能源的用量倍增，科学家已经警告欧洲议会，修订后的欧盟立法中可持续性标准的这个漏洞将加剧气候危机并破坏成熟森林。但是，与数十亿欧元的生物质游说团利益冲突，因此该漏洞未得到修改。
几乎所有欧洲国家都出现了因供电而增加的森林砍伐。 2019年欧盟砍伐的树木中有近四分之一用于供电，而2000年仅为17％。
主要来自森林的生物质，目前占欧盟可再生能源供应量的近60％，超过了太阳能和风能的总和，并且已经出现了庞大的跨界产业来满足这一需求。
纳税补贴推动了这一行业的大部分增长。2008年至2018年之间，27个欧洲国家/地区的生物质补贴（其中木材是主要来源）增加了143％。根据气候智库艾波（Ember）的数据，到2027年当前补贴协议到期时，英国对生物质项目的政府支持总额将超过130亿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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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劳尔·基雅宁（Raul Kirjanen） 创立格兰努投资公司时， 一间小办公室中只有他和他的计算机。到2005年，该公司在爱沙尼亚的伊马韦雷（Imavere）开设了第一家工厂，将木屑和其他加工废木材压缩成微小颗粒，装箱运到国外，以供应从家用取暖到大型发电厂的各种燃烧供能所需。
如今，欧洲木屑片贸易正在蓬勃发展。 格兰努投资是世界第二大木屑片生产商，而基雅宁是波罗的海首富之一，爱沙尼亚新闻界称他为“木屑片王”。 2019年，该公司在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和美国的工厂生产了250万吨木屑片，远超上年的180万吨。
每个月成千上万吨的木屑片由格兰努投资集团的MV 伊马韦雷船载离里加港口穿越北海。这些货物的大部分运往伊明汉姆港，在那里被分运至包括德拉克斯在内的英国发电站，德拉克斯自2013年以来已将其六台机组中的四台从煤炭转换为生物质，是现今世界上最大的生物质燃烧工厂。英国供给格兰努年收入的三分之一以上。丹麦，荷兰和意大利也是其目标市场。
但其实，如果没有公共补贴，木屑片供电在财务上根本无法持续：2019年英国政府每天补贴德拉克斯相当于240万欧元（210万英镑）。 根据艾波研究人员的计算，从2012年转换为生物质供能到2027年补贴结束，德拉克斯将从英国政府获得超过112亿欧元（100亿英镑）的收益。
根据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NRDC）和减碳而非毁林组织的最新研究，英国现在是欧洲最大的生物能源补贴国，2019年支出超过19亿英镑，主要用于支付德拉克斯烧进口木屑片的费用。脱欧后英国不再受欧盟可再生能源目标的束缚，但它也已设定了到2030年将排放量减少68％的新目标，并致力于实现欧盟到2050年实现净零碳排放的目标。
其他欧洲政府也在效仿。在荷兰，政府承诺补贴能源公司RWE，Uniper和Onyx（以前为Engie）超过35亿欧元，以利用生物质，这使该国成为欧洲最大的木屑片进口国之一。人们正焦急地注视着德国，在那儿美国对冲基金里弗斯通的子公司Onyx 电力正在检测将燃煤电厂转为生物质供电的可能性。
“纯粹因为依赖补贴，生物质的规模才达到了目前水平，” 伦敦智库查塔姆社（Chatham House）的副研究员邓肯·布拉克（Duncan Brack）说， “我们花大钱来有效增加大气的碳排放，这完全是滥用公共财政”。
布拉克说，2009年欧盟可再生能源指令引发了对可再生能源发电的大量补贴。 “但是从那以后，太阳能和风能价格确实暴跌了。现在该停止补贴生物质。”
“庞大的基础设施，雇人和花钱全都基于补贴，” 欧洲科学院科学顾问委员会（EASAC）的迈克尔·诺顿（Michael Norton）表示，“最初简单化的源于可持续林业的生物能想法突然爆发成一个作用相反的行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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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我们参观了汉亚自然公园，以核实卫星数据所显示的加速砍伐。从公园向南行驶，我们经过些小村庄，那里有木屋，宽阔的黑色湖泊和在牧场上吃草的奶牛。在瓦卡里（Vakari）村附近，我们开车左转，驶过白桦树环绕的湿地，一片空地上有一条路。好像有人细致地在森林中砍出些矩形。标牌显示该地块属于瓦尔加·普（Valga Puu）。
根据全球森林观察，2016年以来汉亚公园中格兰努所属土地上有超过100公顷（247英亩）的森林被砍伐，比前五年大幅增加，当时不到20公顷（49.4英亩）被砍伐。根据我们自己对高分辨率Google卫星图像的分析，我们检查了他们提供的数据，并在地对其进行了核实。
根据其2019年可持续报告，格兰努投资以砍伐获取其84％的木材。该公司告诉我们：“在爱沙尼亚砍伐森林是主要的原料收获方式，这使我们以最快的方式更新森林。” “爱沙尼亚大多数树木的寿命很短，整片森林的同期采伐和种植意味着所有幼树都同龄，且会一起生长。”
实践中，该方法将大部分树桩留在砍伐后的地块中。在自然保护区中，有些树耸立像哨兵，是格兰努投资为维护生物多样性专门留下的。
格兰努投资及其子公司拥有的森林资产横跨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占地55,000公顷（136,000英亩），其中12％的土地受到自然保护计划（如Natura 2000）的保护。
格兰努能在受保护土地上加速砍伐树木，是由于爱沙尼亚的《自然保护法案》将保护区分为三个区域：严格的自然保护区，保护区和有限管理或缓冲区。前两个区禁止人工干预；缓冲区允许土地所有者进行有限的经济活动，包括伐木。缓冲区的砍伐仍须符合欧盟栖息地指令。
格兰努投资表示，2015年以来规则的调整并没有改变其森林管理公司的砍伐幅度，只是使其“更有效率”。该公司还表示，他们的森林管理公司不直接采伐木材来制木屑片。 “主要目标是为锯木厂或胶合板工业收获高质量的原木，然后再供纸浆厂。只有不适合其他行业的材料才会用于木屑片生产，”一位发言人说。
来自其伐木公司子的瓦尔加·普的官方纪录则表述不同。该公司在其最新年度报告中表示：“我们2020年的目标与供应格兰努投资的工厂有关。”我们将这纪录呈现给瓦尔加·普首席执行官安德列斯·奥莱斯克（Andres Olesk） “措辞不很恰当吧，”他回应道。
但是，格兰努投资在这片土地上收获的木材中有40％来自那些被认为不够直或不够大而不适于家具或建筑等用途的全株树。这些行内所谓的“低质木材”，被压碎并制成木屑片。
根据欧洲委员会的说法，砍伐老林和管理不良林地可以提高森林的碳吸收能力，并改善小鸟和哺乳动物的栖息地。爱沙尼亚就属这种情况，70年前，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因农村人口减少或被驱逐出境，大部分农田自然变为林地。“由于在苏联时代根本没有对森林进行管理，爱沙尼亚森林劣质木材比例一直很高，” 爱沙尼亚环境部副秘书长马库·兰普（Marku Lamp）表示，“某种意义上，目前是出售低质木材的机会。”
但是，气候活动组织“生物燃料监测（Biofuelwatch）”的奥姆滋·俄斯丁（Almuth Ernsting）表示，“低质木材”一词仅基于经济考虑：“ [它]没考虑树木的生态，气候或文化价值。”
英国气候学家罗伯特·马修（Robert Matthews）团队的研究支持修订后的欧盟可再生能源指令，他称低质木材的想法为“尾巴上的刺痛”。 “什么是低质木材？这几乎就是一张免费的免罪卡。”
根据书面纪录，爱沙尼亚2020年森林资源评估（FRA）显示爱沙尼亚的森林资源似乎稳定，甚至略有增加。在地面上，我们发现砍后区域重新种植了小云杉，算作森林面积，而这些幼树需要长数十年才能与被砍老树吸收同量的碳。 FRA的数据显示，自2010年以来，这些“暂时未植或最近再生”的林地增加了20％以上，这严重影响了爱沙尼亚土地的碳储存力。 根据爱沙尼亚的国家能源与气候报告，这将导致到2030年，爱沙尼亚包括林业的土地利用将从碳吸收转变为碳排放 ，而同年，根据欧盟最新的可再生能源指令，欧洲必须将可再生能源的比例提高到32％。
格兰努投资年度报告显示， 在2019年他们重新种植了150万棵树。桦树，一种落叶乔木，是该公司55,000公顷（136,000英亩）范围内树木的主要树种，但格兰努重新种植了1.7倍的针叶树种（例如云杉），该公司表示这种速成树种可以“改善森林碳吸收能力”。即便如此，这些小云杉要长数年才大到能吸收或固定砍伐所致碳排放量—— 即碳债问题。
国际法律与环境研究所的环境工程师马西米利农·帕提农（Massimiliano Patierno）说，与玉米或其他生物质作物不同，整棵树要花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的时间才能长成。“如果我们将新植树消除碳债的时间算作40年，那么对，这时生物质才算碳中和了，” 他说“但是如果我们考虑很短的时间，那么碳债很可能还没被消除。”
政策诚信（Policy Integrity）合伙人玛丽·布斯（Mary Booth）博士说，如果将燃烧供电的木材或林业残余物埋在土里分解，它们将更缓慢的释放二氧化碳。她说，“这些排放的累积净影响也会加速气候变暖。”
西姆·库来索（Siim Kuresoo）说，汉亚自然公园的自然 2000部分的最新砍伐已进入70多年的老林，这里是很多不同物种的家园。
专家一般认为，森林越多样化，它可以容纳的动植物种类就越多。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Vrije University）的土地利用和生态系统动力学助理教授孜格·马来克（Žiga Malek）说：“原生植被保护土壤免遭侵蚀。” 在自然2000地区，只要与当地的保护规则不冲突，就可进行清除性砍伐 。马来克补充说，“这本意是要最小干扰，”他说， “其实不是。”他补充说，重新造林可有益气候，但是它们无法完全替代失去的森林生态系统。
改变森林类型也会影响土壤储碳量。 马来克说，由于地面生物更健康，从长远来看，成熟和接近天然的森林会吸收更多的碳。 “即使在砍伐地种速成树种，从长远来看，它在碳吸收方面也不会像天然林那样有效。”
基雅宁说，他的公司并没有做任何标新立异的事情。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了不起”的爱沙尼亚木材产业是乡村地区最大的雇主，因为它已发展壮大并具有国际竞争力。欧洲几乎所有现有森林都接受类似的“森林管理”。他说：“如果我们希望我们的森林将来还这样，就必须对其进行管理。” “国家公园中的许多保护区都是半自然社区，如果不维护，其保护价值往往会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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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迹象表明，欧盟打算收紧作为可再生能源的可伐木材种类的规定。欧盟委员会的一个专家小组最近建议，仅当生物质来自可再生能源指令附件中列出的原料时才算具有可持续性，这包括树皮和锯末以及“非商业森林间伐”，这就排除了被锯整木 。
格兰努投资说，如果其他领域对木材有需求，那么将林业和木材工业的废料用于包括供能在内的有益应用是合理的。但是科学家和环境活动家说，如果我们要实现气候目标，我们就根本没时间砍伐树木来供能。
“过去15年中，紧迫性已经完全改变了，”迈克尔·诺顿（Michael Norton）说。 “我们等不到2070年——排放量必须尽快下降。未来10到30年内会增加碳排放的生物质与气候变化政策相悖。”
回到汉亚自然公园，库来索说，如今被伐木林要恢复到原有大小，将需要数十年的时间。他说：“碳中和就是童话了。” “气候变化已经发生。我们应该种树而不是砍树。”
本文源于“烧钱”，一项由荷兰公共调查新闻平台阿格斯（Argos）牵头，并由欧洲调查新闻机构（Investigative Journalism for Europe）支持的跨国调查项目。其他报道人员包括 Catherine Joie，Piret Reiljan，Paul Toetzke，Sophie Blok，Ties Gijzel，Silvia Nortes和Ben Heubl 。
本文于2021年1月14日进行了修订。德拉克斯已将其六个机组中的四个从燃煤转换为燃烧生物质，而非早期版本中所说的四个电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