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Celia Izoard

译者 / 恰恰

https://reporterre.net/L-hydrogene-un-reve-industriel-mais-pas-ecologique

调查3/3——大规模动用公共资金来大量生产氢气的勃勃野心,无论是其涉及到的交通、对贫穷国家的生产转移还是关于碳储存的构想,都使环境承受着巨大的风险。


这篇文章是氢主题三部分调查中的最后一篇。第一部分为:《氢气,消耗过大而不生态友好的能源》。第二部分为《法国氢能计划隐秘确认重启核电》。

在一次研讨会中,韩国企业集团现代汽车燃料电池部门的负责人金世勋(Saehoon Kim)曾表示:“以前,我们的行业与技术是在收集、运输和使用石油。而如今和未来,多亏了氢气,我们的工作将变成收集、运输和使用太阳。”这段十分乐观的发言反映了谣言传播之广,,而企业通过宣扬这一谣言来展现氢气是解开气候变暖困局的解药。

即便是从太阳能中通过电解水获得的氢气(其分子记作H2),仍是一种燃烧速度比丙烷或甲烷快两倍的气体,而这也使得它更容易泄漏以及在接触空气(准确地说是氧气O2)时发生爆炸。因此,四处建设管道和氢气分配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操作。在面对Reporterre(译者注:法国一家专注讨论生态话题的媒体网站)的质询时,法国氢能协会主席菲利普·布克利(Philippe Boucly)坦言:“即使是专业人士采取了所有预防措施,它也依然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能源载体。我们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氢气会造成死亡。”

进口氢气

调查第一部分指出,如果要通过电解制氢来为石化、化肥行业和消耗“阳光”的长途运输业来提供动力,那么就势必要在几乎整个法国的地表上都铺设光伏板。德国遵循石油天然气巨头协会Hydrogen Europe的建议,在2020年8月与摩洛哥签署了一项合作伙伴关系,旨在大量进口设立在撒哈拉沙漠中的巨型太阳能发电厂生产的氢气。Corporate Europe Observatory、Food & Water Action Europe和Re :Common这几个非政府组织揭发了“新殖民模式”的建立对当地人口的损害i,因为生产“绿色”氢气需要电力和大量水源用于电解和冷却设备。如果像Hydrogen Europe所建议的那样。建设40万千瓦(GW)的电解槽,那么每年将需要2.54亿立方米水ii。对于一个身为气候变暖第一线、2017年来缺水游行便愈演愈烈的干旱国家而言,我们很难为这个举措进行合理化辩护。

以让马格里布人民忍受口渴之苦为代价降低欧洲二氧化碳排放量之后,他们还得把这种新型石油运输到欧洲。于是问题出现了:压缩氢气的能源密度只能达到柴油的15%。如果要达到同等能源量,氢气的体积将是柴油的七倍之大。为了适当降低运输成本,这些产业想出的对策是将氢气转换为能源密度更大的氢氨(NH3),再由船只将其运送到欧洲iii,即使一旦这些载满加压氨的巨型货船沉没将造成巨大的环境危害,更别说这一物质对水生生物而言毒性极强。

与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批准氢进口项目的举动相对应,去年12月法国为了“在我们的土地上”生产这一绝妙的无碳气体而重新启动了核电——早已忘了为了生产原子燃料所需的铀元素在尼日尔和加蓬实行直至1999年的新殖民主义开采。

蓝色”氢气和化石能源排放物一样是黑色的

但是,在等候这个由数十个新反应堆和海上氨气运输网构建的未来期间,石油天然气行业已经从欧洲的另一个“过渡”解决方案中获得了资助,即“蓝色”氢气。它旨在继续从天然气或煤气的重整中生产氢气,而在其排放至蓝天之前就捕获它的二氧化碳排放物(由此得名)。其实,在氢工厂烟囱排放口拦截气体的难度并不大,但问题在于捕获二氧化碳后的储存。

在比利牛斯-大西洋省波城附近的Chapelle de Russe,法国道达尔石油公司(Total)曾尝试将碳掩埋在一个老气田中,但是“只有在数量极少的情况下才能这么做”,波城大学专门研究工业争论的专家塞巴斯蒂安·柴勒(Sébastien Chailleux)解释道:“因为大量存储在高压之下很可能会导致地震。”在阿尔及利亚的萨拉赫,人们曾尝试储存一家燃煤电厂一年内的排放物,此举就引发了微型地震,从而导致二氧化碳泄漏到大气层中——这一项目已于2011年被关停。再近些年,道达尔和挪威国家石油公司Equinor联手在距挪威海岸三千米深处试验将碳封存到海床下。这一举措的工程量是巨大的,它需要建造一个海上平台和许多能承载7500m3被冷却至零下25摄氏度二氧化碳的特殊船只,还要对海床进行持续性监测。但就目前而言,它每年的二氧化碳储存量仅能达到100至200吨,而仅仅诺曼底工业区生产氢气一年所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就已达300万吨iv

为了不变而改变一切

氢气推广者们成功获得了巨额资金来推动这些危险系数极高的项目。来自ONG欧洲企业侦查站(译者注:欧洲非营利性研究组织)的贝伦·巴兰亚(Belen Balanya)和汉斯·凡·沙伦(Hans Van Scharen)指出v:“开展氢气项目所需的4300亿欧元中有三分之一来自公共资金,这几乎是整个欧盟的年度预算。”这些行业还成功地提出利用科技手段来应对气候变化这一想法:为了不变而改变一切。全球塑料产量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已增长三十倍,这导致出现了大量海洋垃圾,他们的思路不是减少塑料产量,而是塑料“脱碳”。由于线上购物的爆炸式发展,巴黎地区卡车和货车的交通量以每年10%的速度增长着vi,他们准备建造核反应堆和沙漠光伏板来供给这些车辆。硝酸盐肥料使水道堵塞,正通过水龙头的水源缓慢地毒害我们的身体,首要任务是生产低碳含量的铵……

此外,生态整治研讨会的研究者们还提出要求:“氢气项目的推动者有必要量化所有基础设施革新中的碳足迹vii。”《氢气,新型石油》(Hydrogène, le nouveau pétrole, Cherche Midi出版社2019出版)的顾问和作者蒂埃里·勒佩尔克(Thierry Lepercque)宣称:“未未来几年内必须要在欧洲建造五十座电解槽超级工厂!”此外,还要大量生产燃料电池和压缩机,建造管道、地下氢气储室、捕获二氧化碳的基础设施、发电站、加油站,更新车库等等。如果说这一通混乱的操作不会对气候造成一丁点影响,那是相当惊人的。而如果不对这些能源巨头的部署提出质疑,那么我们的公民将会在未来五十年内发现自己被禁闭在一个永无止境的地球工地中。而到了那时,氢气将成为人类通往一个能源密集型和污染型世界的过渡,而那个世界与如今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i The Hydrogen Hype : Gas Industry Fairy-tale or Climate-Horror Story ?, décembre 2020

ii 根据勒阿弗尔周边计划中H2VN电解厂的用水量推测,该厂每年将消耗200万立方米的水,功率为314兆瓦。

iii Hydrogen Europe, Green Hydrogen for a European Green Deal : A 2×40 GW Initiative, avril 2020, p. 20.

iv 通过蒸汽重整生产一吨 氢气将产生十到十一吨二氧化碳,而通常它们将被排放到大气当中。

Greenpeace称二氧化碳的捕获和封存(CSC)是一场“骗局”,并强调如果封存在海底的碳发生泄漏可能会引起酸化的风险。ONG欧洲企业侦查站反对美国常用的提高原油采收率的做法,包括重新注入二氧化碳以提高油井的生产力。(Greenpeace, Carbon Capture Scam, 2015)

v « Un soutien public massif va continuer de financer le gaz fossile… via l’hydrogène ! »Le Monde, 17/12/20.

vi  参考来自法国道路运输联合会的凡妮莎·伊巴鲁西亚(Vanessa Ibarlucéa)的说法。

vii 参见Atécopol的研究, « Avion à hydrogène : quelques éléments de désenfumage », septembre 2020.

来源:Reporter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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